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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第 2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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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,家家戶戶燃起燈火,從悅來客棧樓頂望去,好似無數放飛在天上的天燈一般,橘黃色的燈火透露出家的溫暖。

我提了一壺酒爬上屋檐,躺在瓦片上自飲自酌。我獨自外出的算卦的無數個夜晚,有時會想念萬宗山師父師兄,睡不著覺,就愛爬到屋頂上吹吹涼風,看看人世間的煙火氣息,心裏也會跟著暖和起來。

師父說算卦收錢,做得是洩露天機的勾當,做多了,會惹得上天不快,故而,這銀錢取之於民,用之於民,算是出錢算卦的百姓行善積德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見我們此舉有益於百姓,便不會多於我們計較,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。

我大多時候謹遵師父教導,那算卦所手的銀錢,都發散給窮苦百姓了,自己只留二成,付這食宿費。

有時候自己會嘴饞,也會偷偷留下些錢來買些零嘴吃,後來,我親眼見了那些可憐的流民後,便再也不會藏私了。

那些流民來自燮國。近些年來,世道亂了很多,聽說是燮國和燕國開戰了,引得無數百姓流離失所,餓殍遍野,一兩年前,我到一個小城鎮算命時候,瞧見哪城東破舊的城隍廟裏聚集著許多乞丐。

廟前不遠處,又一買包子的中年夫婦,有幾個瘦小的小乞丐湊到他們跟前想乞討,卻被他們哄走了,說是擋住客人的道。

我見他們可憐,就想過去給他們買些包子吃,可等我走進了才發現,我沒有帶錢。

那個婦人見我要幾十個包子,卻說沒帶錢,以為我想吃白食,本打算轟走我,可她男人卻拉她到一邊,和她小聲嘀咕一會兒,然後答應送我幾十個包子,不要錢。

他們以為我沒有聽到他們小聲談話,可我卻聽到了。

“給她包子。”

“老東西,你犯傻了?她又沒錢。”

“你才犯傻,你這笨婆娘,目光忒短淺。你瞧她那身衣服,像是普通人家的閨女穿得上的嗎?那料子,那款式,得咱城裏首富最寵愛的女兒才能穿得上。”

“她是王家閨女!我地乖乖,我說怎麽長得這麽俊呢。既然王家的閨女,那賒賬就賒賬吧,反正他們王家有錢,又不怕不還,就當是送王家女一個人情,到時候,說不定還能攀上點交情。”

“總算開竅了。”

而後,我拿著他們給我的包子發給了那群乞討的流民。

“還有酒嗎?”柳荷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,他不客氣地坐在我身邊,搶過我的酒壺,咕嚕咕嚕牛飲起來。

我忙搶過,有些責怪他,“你要酒,自己去取,搶我的做什麽?”

柳荷難得瞇起眼睛笑起來,枕臂躺在我身側,“別人的酒比較香。”

“你何時變得和明軒一般霸道了?”

“他霸道嗎?”

“怎麽不霸道?不對,他是暗地裏霸道,明著倒是看不出什麽。”

“是嗎?”柳荷的聲音變得輕飄飄的,“那你覺得我如何?”

“這個......”

“不好說,還是不能說?”

“徒兒,你既然叫為師說了,我說得你不開心了可別怪罪我。”

“說吧,師父。”

奇怪了,柳荷怎麽會這麽配合我。

我清了清喉嚨,認真道:“徒弟,你為人不近人情,常常不茍言笑,不過練功倒是努力,功夫在平輩中,除了明軒外,鮮有敵手。不過,你要是再活得開心些就好了,那就更招姑娘家喜歡了。可我瞧著你總是悶悶不樂的......”

“好,師父。”柳荷乖巧應聲,簡直不想他自己。

我驚得一下子直起來,這一個個都中邪了?變得這般不像他們自己的模樣。

“柳荷,你中邪了?”

我伸手到他面前揮了一揮,見他還是在笑。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,他莫不是喝醉了吧?

我捏了一把他的臉,柳荷沒有掙紮,反而笑了笑,抱住我的腰,一頭栽進我懷裏,乖巧地叫人憐惜。

我想推開他,他卻摟的更緊了。

“娘,我好想你。”

我推搡他的手頓了一頓,想著他亡故的父親,不由嘆氣,“乖兒子,我沒生過你這麽大的兒子。”

腰上多了一股濕潤的水流,我不由發怔,柳荷這是哭了。

任由他抱著我哭了一刻,等他醉得睡著了,我才半抱半拖著他回了他屋子。所幸,柳荷看著高瘦,實際上不是很重,不想有些男人,看著高高瘦瘦的,實則重的難以移動。

我將柳荷移到床上時候,一不註意,他帶倒了我,我一臉撞到他胸口,他臉色痛苦地扭曲了一下,我以為他受傷了,就拆開他衣服一看,結果,卻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。

柳荷竟然張了軟軟的胸,她竟然是個姑娘家!

我在她床上坐了許久,心情久久不能平覆,給她穿好衣服後,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回了屋子,腦海裏猶如一陣山崩地裂,誰能告訴我,到底是怎麽回事?

柳荷怎麽是姑娘呢?但瞧她分外秀氣的臉龐,也覺得本該如此。

忽然,我想起幾個月前的一樁趣事。

平靜許久的萬宗山再次掀起一陣腥風血雨,不過,這次不是我和花稻搗亂,是柳荷和明軒廝殺起來。

苗頭是由明軒誤闖柳荷洗浴室而引起的,我聽到他們打鬥的時候,兩人已經打到白熱化階段。

我興沖沖撈了根白蘿蔔,叫上於小野,占據武鬥場上的制高點,一株幾百年的梧桐樹上,津津有味地瞧著他們打鬥。

不愧是我萬宗門派的佼佼者,瞧著比劍的姿勢,瞧著憤恨的眼神,簡直是要置之對方於死地呀!

柳荷似乎是剛沐浴結束,烏黑墨發濕漉漉披在肩頭,一張俊美昳麗的臉上滿是肅殺的敵意,反觀明軒倒是自得許多,若是忽視他嘴角那一抹青紫,倒是顯得格外游刃有餘。

我瞧了瞧早就站在一邊看熱鬧的花稻師兄,問道:“師兄,他們兩個怎麽回事?我徒弟這是剛沐浴完,這就迫不及待地要和明軒大動幹戈。還是因為要和他大動幹戈,才沐浴焚香的?”

師兄一巴掌拍在我腦門上,然後不客氣的順走我半塊白蘿蔔,“你腦袋瓜裏想些什麽,瞧柳荷這不死不休的模樣,想是會專門為了他而沐浴更衣嗎?你這蘿蔔哪裏拿得,真甜。”

“廚房。”

“前些天我從廚房順了一根,嘖,那叫一個糟。”

我們說話間,旁邊一個門人哀怨地瞧了師兄一眼,“花師叔,我已經因為丟失蔬菜被九師伯罰了八十文錢了。”

“不錯,我爭取給你湊個整數。”

聞言,那個弟子臉色更苦了。

在我們說話間,那邊聲勢浩大的戰鬥已經逼近尾聲,之間柳荷一個虛招,故意聲東擊西,引得明軒亂了陣腳,柳荷趁機長劍直驅,那劍尖直指他咽喉。

柳荷一腳踢倒他,踩在他胸口上,彎腰,冷笑:“你輸了,記住你的話。我能叫你敗一次,也能隨時殺了你。你若是不信,大可試試。”

明軒擦擦嘴角,垂眸看看那柄穩穩離自己只有一根睫毛距離,泛著冷光的劍,輕笑:“我本該輸的,如果你不與我廢話。”

明軒說完,柳荷就僵直了身子。眾人一起驚呼,原來,明軒竟然不知道何時,控制他那一段被柳荷壓折了的劍刃,偷偷抵在柳荷背心上。

“這兩人算是誰輸誰敗?”我側頭詢問花稻。

花稻笑得意味深長,“明軒疑似敗了,可是,他也夠無恥,生生將自己和柳荷擺放到了同一地位。唉,柳荷鬥不過他。”

柳荷神色變得決絕,明軒見狀笑意暫止,竟是難得緊張。

我瞧他二人情況,暗道不妙,柳荷這是想同歸於盡了!

我正想叫師兄出手的時候,明軒卻忽然將抵在柳荷背後的劍刃撤走了。

明軒閉上眼睛,認命似得道:“我輸了。命是你的,拿走吧。”

柳荷攥著長劍的手緊了緊,終究是沒前進半分。

後來,九師兄來了,眾人如樹倒猢猻一樣散開,生怕被九師兄捉到自己看熱鬧。

第二日,我沒叫柳荷,自己收拾好,有趣昨日的地方擺攤去了。

等我算了幾卦後,柳荷忽然到了,我向她打了招呼後,因發現她的秘密,就心虛得不再開口。她默默做到我身邊,抱臂養神,叫我好生不自在。

好在又有一大波客人到來,打破了這一時的尷尬,不過,這些客人的到來,也未必是件好事。

“你是算卦的?”說話的是一位藍衣姑娘,只是這姑娘語氣有些不善不善。

“是。”

“昨天可是你給齊屠夫算卦,說他會斷了一只胳膊,然後就堵住他,踩斷他一只胳膊的?”說這話的是一個看著鬼頭鬼腦的青男子。

我心中震驚,“冤枉呀,齊屠夫是來我這裏算過卦不假,可我何時弄斷齊屠夫的胳膊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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